整桌菜都秉承了量大管饱的思路,大盘的鸡鸭,大锅的蹄膀,还有必不可少的一打打的冰啤酒。一开始,大家只是小酌,毕竟第二天还是要上班的。但喝着喝着就有人不小心上头了,也跟着就有人不甘示弱,于是一带二,二带四,就在唐薇还没搞清楚状况时,已经有四分之一的同事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。
起初还是挺开心的,听别人说胡说八道,跟听相声似的。可唐薇没有意识到,当你注视着这帮乐子时,乐子也正注视着你。
“薇姐,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,兄弟们都很担心你。”一个眼睛都睁不开,面目模糊的男人半蹲在唐薇的身边,一边嘻嘻笑一边喷酒气。
“无可奉告!”唐薇勉强挤出笑脸。
“哦——”男人后仰,装出害怕的样子。“薇姐好可怕哦!”
不远处的华姐正准备过来救场,李昌平抢先一步,横空出世,叉腰站在了男人的身边。“喂喂,别太过分了啊,薇姐喜欢安静!”
“你胡说,你怎么知道薇姐喜欢什么?你怎么知道!啊!说啊!”男人大张着嘴,不知是因为迟钝还是为了说话更方便,这动作维持了快半分钟,完全没有要闭上的意思。
李昌平也有些醉,但至少还能合上嘴,“来来来,我跟你喝,一起喝行不,别在这儿瞎胡闹。”他说着一手搭在酒疯子的肩膀,试图带着去一旁的角落——那里正聚集着三四个哭着喊着“好兄弟一辈子”,“好人一生平安”的酒疯子。
谁想到那人还有点不乐意的急了,扭着胳膊挣脱了李昌平的勾搭,“喂!别搞我,别搞我……你说,你是不是看上薇姐了,你说……是不是!你说!”他说着还伸手直着唐薇的脸,好像深怕大家不知道“薇姐”指的是谁。唐薇尴尬地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,惊恐地摇摇头,起身就要离开。
李昌平没和酒疯子一般见识,还是以怀柔为主,拍着那人的后背,让他跟自己找个地方继续喝。
“先喝一个。”酒疯子顺手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递给他,让他先表个态。李昌平无奈,一仰脖,咕咚咕咚把大半瓶酒干了下去。
“好了,现在可以说说了,是不是喜欢人家。”酒疯子猥琐地问道,那只手依旧肆无忌惮地指着唐薇。
唐薇气得说不出话了,控制情绪的神经被他三番两次地挑衅搞得直接叛变。她一手拍在了那只离自己两掌距离的手指上,面部肌肉已不受控制的僵成了皮甲。
李昌平看到眼里,立刻挤进两人之间,“喂喂,差不多就行了。”他还保持着笑容,不知是因为醉了还是克制。
“哈哈,那天我看见李哥给薇姐买早饭了。”另一个没眼力劲的醉鬼加入进来。
“哦——真的吗——哦哦,失敬失敬。”醉鬼一号捂着嘴装出很惊讶的样子。“难不成——”他声音拉得老长,好像刚刚吃过的拔丝土豆。
醉鬼二号跟着起哄,发出原始的“哦哦”叫声。
这时,一只手捏住了醉鬼二号的脖领,把他身体扭转了90度以便可以和他面对面。
华姐怒目圆睁,冷若冰霜,她已经出离了愤怒,完全不在乎氛围了。
“你喝醉了,别再说话了行吗?!”华姐冷冷说道。
唐薇被华姐的勇猛吓了一跳,她有点担心醉鬼会对华姐动粗,她在心里发誓,只要有一点点这样的苗头,她一定率先冲去保护华姐。她瞄了一眼桌上的残局,看见一个勺汤能攻能守,一会儿就选它了。
好在并没有出现需要唐薇动用暴力的场面,醉鬼二号被这当头棒喝,酒醒了大半,在华姐的逼视下,身体僵硬,眼中露出了畏惧和惭愧。
“对……对不起。”他小声说道。
华姐见好就收,轻拍那人的肩膀,“明天还要上班呢,早点回去睡吧。”
“好……好嘞!”醉鬼二号幡然醒悟,正准备要撤时,一旁的醉鬼一号和李昌平之间却有了意想不到的进展。李昌平为了克制醉鬼一号的酒疯,自己干下了两瓶,此时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。
“别再闹了,行不!行不!李哥就问你行不行!”李昌平半眯着眼睛,薅着醉鬼一号的领子,含混地嚷道。
“喝!再喝一个!李哥够哥们,公司谁不知道,喝,再一个!”醉鬼一号举起酒瓶不停纵容着李昌平。李昌平平时就会和这帮小兄弟聚餐喝酒,这时也找到感觉了,很顺手地就喝了起来。两人完全进入了好兄弟的氛围中,你一口我一口的,八成都忘记有唐薇这号人存在了。
华姐对唐薇哼笑了一声,翻了一个白眼。周围其它看热闹的这时也都哈哈一笑,各找各的兄弟或朋友,畅聊心事或人生去了。
“薇姐,对不起啊,刚才喝酒喝糊涂了。”醉鬼二号脸上的红潮已褪去了一半,他摸着脑袋,头低着不敢看人。
“没事,薇姐什么人啊,怎么会和你计较!”华姐拍拍那人的肩膀,哈哈笑道。大家见没事了,也高高兴兴地拉着那人继续去别桌玩闹去了。
“你还好吧?”华姐做到唐薇身边,安慰着问道。
“没事,不痛不痒的。”唐薇笑道。
“那就好!”华姐摸了摸唐薇的脑袋,揉乱了她的头发。
“华姐刚才真厉害。”唐薇真心夸道。
“哪儿有哦。”华姐扭头看看醉鬼二号又看看醉鬼一号,她挪动身体凑近唐薇,“我了解小宋,很清楚我能制服他,甚至我心里也明白,即便他想对我动粗,周围还有那么多清醒的人也会出手阻止。所以,这没什么,我清楚我是安全的。但是,对于阿珂我就没这样的信心了。”华姐冷哼一声,表达了对自己和对阿珂的不屑,“不过你放心,他们真过分了,我就拿酒瓶砸他们。”
“华姐,好想抱抱你哦。”唐薇撅起嘴,试图装可爱,眼中却忍不住蓄起了泪水。
“小微,我喜欢你!”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突然从距离唐薇很近的地方传来。她吓得直接站了起来,转身看去,竟然是满脸通红的李昌平。
“表白了!表白了!李哥世纪大表白了!”醉鬼一号呼啸了起来,周围人先是沉默,随后,大家不约而同鼓掌以鼓励李哥的勇敢,这声响好像几十头牲口冲出了栅栏。
“小微,我喜欢你!”李昌平重复说道,这次更大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