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爷此话当真!”
楚明烛欣喜不已:“那臣女就多谢王爷了。”
陆应白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,不咸不淡道:“你可以下去了。”
楚明烛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在楚府门口停下。
他掀开车帘下去,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陆应白:“王爷不要忘了答应臣女的事。“
说罢,她心情不错地进府回了院子。
房间里的灯还亮着,楚明烛推开房门进去,杏儿趴在桌上睡得正香。
楚明烛内心深处被触动了一下,自她做暗卫以来,第一次有人为她点灯,盼她归家。
虽说这小丫头同她原主子一样,性子软软的,还有点爱哭鼻子,却也是实打实担心她,对她好。
楚明烛觉得,有个时刻惦记着自己的人,好像也挺不错的
”杏儿,醒醒,去床上睡去。”
听到声音,杏儿揉了揉眼睛,见到楚明烛回来,欣喜道:“小姐,您回来了?肚子饿不饿,奴婢去给您弄点吃的来。”
“不用了,你快去睡吧。”
杏儿困得厉害,闻言也只好点头:“那小姐早些休息,有事叫奴婢就行。”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“
杏儿走后,楚明烛脱了外衫躺在床上。
思绪回到她被太子派往江州去找回账本的光景。
当时沈明远的师爷吴子明携着账本出逃,她花了不小的功夫才找到他的藏身之地。
连她都没想到,吴子明的藏身之地居然是在一个破破烂烂的乞丐窝里。
楚明烛知道沈明远是被太子和周显栽赃冤枉的,同为这个时代的最底层人,让她想起了在江南做奴隶的日子,每天拼了命地干活,也只不过是为了活着。
所以,她对吴子明起了恻隐之心,只取回账本,并没有要他性命。
她当时怎么也想不到太子竟会是她的杀父杀母仇人。
一时的恻隐之心,现在竟成了她复仇的助力。
只是,应该怎么把吴子明所在的地址给到陆应白手中呢......
就这么想着,楚明烛渐渐进入梦乡。
在梦里,她梦到了父亲母亲......
那时,她还叫凌语。
五岁那年,她的家乡蓟州大旱,庄稼颗粒无收,无奈之下,一家三口只好踏上逃荒之路。
那段日子,直到现在想起来,凌语都还觉得后背发麻。
因为毒辣的太阳,稀缺的水和粮食,逃荒队伍从一开始的浩浩汤汤变得越来越少。
有累死的、饿死的、渴死的,还有妄图抢别人的粮食被打死的,也有被别人抢粮食时被打死的。
一路上饿殍千里,尸浮遍野,惨不忍赌。
凌语的父亲学过武,长得又高又壮,一般人不敢轻易同他动手。
也有不怕死的亡命之徒来抢过他们的粮食,最终被凌语的父亲奋力反杀,也以此震慑了其余亡命之徒,他们一家才能一路逃安全逃到江南。
可好不容易到了江南,因为流民太多,被官府集中暂时安置在城门外,却始终给不出安置方法。
在城外连喝了七日赈灾的稀粥,凌语突然发起了高热,病情来势汹汹,把她的父母吓了得不行。
正巧那天有人来城门口招药奴去庄子上种植中药,一人一天有十文钱的工钱,还管吃管住,就是需要签卖身契,卖身银还少得可怜。
为了救她,凌语父母二人只好签了那卖身契,用卖身银给她抓了药,才救回了她的命。
于是,他们一家就这样做起了药奴。
起初,庄子上的管事确实如他所说那般,一人一天十文工钱,还管两顿饭,虽说都是杂粮粗食,可比起逃荒时的食不果腹来说,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,大家也都很满足于当下。
可过了几个月,管事突然开始克扣药奴工钱,每日两餐也变成了一日一餐,日子越发难过起来。
不少药奴忍不下这口气,结伴去找管事理论,最后落了个被打手打得断手断脚的下场。
从那以后,一天一餐的饭也被取消,若想吃饭,只能用银子去找管事的买。
三文钱才能买一个掺了麦麸的饼子.....
药奴们叫苦连天,却又无可奈何,因为卖身契还在管事的手中。
可夏天,每日干活得来的工钱还勉强够吃饱肚子,等冬天来了又该怎么办呢?
于是那个冬天,因为没有棉被取暖,庄子里里死了很多药奴。
凌语一家因为凌语的父亲曾帮了管事一个忙,才得了一床棉被,一家人才不至于冻死。
第二年开春,庄子里的药奴不够,管事的又故技重施,招揽了不少乞丐和少数流民进来继续剥削。
这样的日子,她过了三年。
三年后,江南一带突下大雨,连下了三天三夜,最终导致水患。
水灾过后,原本她们要被管事的派去把药材地里的水放干。
可那段时间管事的也不知忙在忙什么,每日见不到人,甚至竟破天荒放任他们在庄子里歇了几天。
再次见到他时,是七日以后,他让所有药奴集体出动,在药材地里挖了个能容百来人的大坑。
他把所有药奴赶入坑中,试图活埋。
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管事的这是要杀了他们,于是纷纷试图爬出深坑逃跑保命。
可谁知管事的还安排了不少打手等在深坑边缘,出来一个药奴,他们就杀一个药奴,大有不让任何一个药奴活着离开的架势。
凌语的父亲同样带着凌语和凌语的母亲试图逃跑,却被坑缘边的打手打伤,跌落深坑。
这三年来,凌语一直在和父亲学习武功。
见父亲被打伤,她红了眼,竟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抢了一把刀和打手厮杀。
她不知道管事的为何要活埋药奴,她只有一个念头,活下去,带着家人一起活下去....
那天,坑里喊杀声,咆哮声震耳欲聋,深坑的最深处积了不少血,有药奴的,有打手的,也有凌语的。
她一次次被刀剑砍伤跪倒在地,一次次又爬了起来,她的父亲从坑里爬出来,和她一起将她的母亲护在中间,杀得眼眶发红,嗓子嘶哑。
管事的还是低估了这些药奴想要活下去的心,瘦弱的药奴,竟也将前仆后继将打手杀了大半。
尽管最后只有零星几个药奴还站着,但他们依旧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。
凌语本以为那天她们要死在坑里,可太子出现了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