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未落，李疏一拳重重砸在身下的床榻上，硬木应声震颤，床脚微微晃动。
他正想再骂两句，却因怒极攻心，剧烈地咳了起来。
沈娇娇闻声，连忙上前扶住他，一边轻轻拍着他背脊，一边温声劝道：
“师尊，您别气坏了自己……姜眠那人心高气傲，说不定就是想让您吃醋，才故意这么做的。我再去劝劝她——”
“别！”李疏猛地扯住了她的袖子，声音带着几分虚弱的嘶哑，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决：“别去！娇娇，你还是太善良了。你要是劝她，她肯定会顺着台阶回来的！让她走，我不想要这种恶毒龌龊的弟子就在身边。”
沈娇娇嘴上不说，心里头却翻了个白眼。
那怎么行啊！要是姜眠不回来，不出七天可就要轮到自己输送灵力了。
她才不要消耗自己的修为。
想到这里，她轻轻抽出被李疏抓着的手，语气温柔中带着点推托:“好了师尊，您先好好休息好好养伤，别的就不要多想了。”
李疏见状，只能点头。
“那师尊，娇娇就不打搅你，先回去了。”
说着沈娇娇便先行离开，步子飞快，生怕李疏突然发什么疯让自己留下来照顾他。
她匆忙走回院子，刚踏进寝院，便看见院中一团暗红的身影蜷缩在地，尾巴耷拉着，身上血迹未干。
沈娇娇眉头微蹙，眼底闪过一丝厌烦。
她走近几步，语气嫌弃：“赤炎？你怎么还在这儿？”
这句冷冰冰的责问，像一道锋利的冰刃，直直扎进赤炎的心口。
他微微一震，垂着的狐狸眼缓缓抬起，勉强看了她一眼。那一瞬，他的心莫名地刺痛了一下。
可随即，赤炎又低下头，强忍着那点卑微的情绪。
她还不记得呢……这辈子他们才刚刚靠近，远没有前世那般亲密。她语气冷些，也是正常的。
他蹭着地面，小心翼翼地走到沈娇娇脚边，抬头望着她，声音沙哑又带着几分哀求：
“娇娇，我们结契吧。”
沈娇娇一愣，随即眼神冷了几分，毫不犹豫地拒绝：“不行。”
她抬脚退后一步，面上神情冷静：“你是姜眠的灵兽，我怎么能做夺人所爱之事？”
“可我已经和她解除了契约！”赤炎急了，声音颤抖：“我现在是自由的……娇娇，你不要我了吗？”
赤炎可怜巴巴地望着沈娇娇，看得沈娇娇心烦气躁。
姜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！？
先是打伤赤炎，随后又抛下师尊不管，她失心疯了吗她！？
可沈娇娇很快又冷静下来，脑中飞快权衡着眼前的局势。
再怎么说，赤炎也是她悉心养了三年的灵兽，这些年姜眠在他身上砸了多少名贵药材她都看在眼里，她怎么可能真的舍得就这么放弃？
而且第一峰不过是个名存实亡的师门，这事要是传回他们姜家，说不定还会影响她继承家业。
所以沈娇娇始终认为，姜眠不会真的抛下他们两个。
这点沈娇娇笃定极了。
她一定还会回来，一定会跪着求着回来！
只是不得不承认……这次姜眠确实比以往更有心计，也挑了个好时机下手，把他们一个个都晾在了原地，叫人毫无办法。
沈娇娇收回视线，随意地扫了眼趴在地上的赤炎，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安抚的笑意。
“赤炎，不是我不要你，是我不能得罪姜眠啊。你也知道的，姜眠对你的控制欲极强，这次断契，说不定就是故意的……就是要让你尝尝孤立无援的滋味，好让你明白她的重要。你信我，她迟早会回来找你的。”
赤炎一听沈娇娇的话，原本低垂的耳朵猛地一竖，眼底顿时燃起怒意。
“呵，原来如此，这女人真是好毒的心计！在和我玩欲擒故纵？”
他咬牙，语气坚定，浑身毛发因怒气而微微炸起：
“我赤炎，哪怕死，也不会原谅她！更不可能再成为她的灵兽！”
沈娇娇见他情绪激动，连忙轻拍了拍他的后背，一边哄着一边劝：
“好了好了，赤炎你别激动，你现在伤还没好，可经不起这么折腾。你要是再上火，恐怕伤口都要裂开了。”
她顿了顿，仿佛在权衡什么，才柔声道：“这样吧，这段时间你先别让人看见，就在我寝院后头的柴房里悄悄养伤，好不好？”
赤炎一愣，差点没反应过来：“……柴房？”
他狐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：“娇娇，我浑身是伤，你让我住柴房？”
沈娇娇微微皱了皱眉，神色有些不耐：“不然呢？”
赤炎委屈巴巴地抬起头：“可我以前在姜眠那里，都是住在她寝院的偏房的啊……”
沈娇娇闻言轻轻叹了口气，语气里带着几分规劝：“赤炎，不要任性了行不行？我的偏房早就住了我的灵兽，你要是强行进去住，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的，对吧？”
赤炎眼圈一红，立马脱口而出：“那我们结契啊！只要我们结契，我就是你的灵兽，那我住偏房就名正言顺了！”
“那可不行。”沈娇娇果断摇头，眼神一黯，带着一丝惋惜。
“我说了，姜眠迟早会回来找你。她现在一气之下放手，可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，那是个睚眦必报的主。我要是真和你结了契，等她回头发现了，姜家那边若怪罪下来，我又怎么承担得起？”
她的声音越说越轻柔，仿佛是个被迫做出艰难选择的柔弱女子。
“姜家，好歹也是世家名门，我怎能为一己之私去得罪她们呢？所以……只能委屈你，暂时先住柴房，等事情过去了，我再想办法安排你。”
说着，她蹲下身来，轻柔地伸手抚摸赤炎脏兮兮的狐狸脑袋，语气温婉：“赤炎，你不会怪我吧？我是真的没办法，实在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。你……会原谅我的，对吗？”
那一瞬，赤炎怔住了。
他望着她那张似是楚楚可怜、温柔体贴的脸，一股复杂的情绪堵在胸口。
是啊，娇娇并不是不想结契，也不是不愿亲近，她只是顾忌姜家。